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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卿不要紧。”
万重文面色难看的摆了摆手,“叫他们闹一闹,咱们才能顺顺当当遣人将消息送出去。”
安原县主闻言神色变了变,随即咬牙问,“大哥是要往西北送消息?”
“不错。”
万重文着意在胞妹苍白的有些古怪的脸上望了一眼,察觉到这会儿不是时候,勉强压下心头的惦念,解释道:“京都宵禁,看守城门的是裴炎卿的人,廷恩手下谍务司的人这几日也没法打探到公主府的虚实,他们想尽法子,甚至连城门都出不去,只怕廷恩至今不曾知道京中瑞安大长公主这一场病的实况。
日前他们想挖出一条地道,前行的两人,才还没到西城门墙根下,就遇到堵墙,发出声响后,不等他们退出,就灌进来又有火把扔下来,活生生被烧成了灰。
好在周围看守的人警戒,得知出事后退得快。”
说到这里,万重文脸上满是惋惜之色,西北根基不稳,能派到京都来的谍务司人员,是花费多少代价才能栽培挑选出来,就这样死了两个。
有幕僚跟着道:“不单是如此,这两日裴炎卿手下的方雀越发像条疯狗,四处拿人,贩夫走卒,老妇幼童,稍有差池就拿入大牢审问。
他跟在裴炎卿身边多年,早年受过宫刑,一个家人皆无,乃是裴炎卿一等一的心腹。
此人擅长阴诡之术,当年跟在裴炎卿身边驻守宁城时各种阴狠守城手段层出不穷,裴炎卿用他看守京都执行天子宵禁之策,京都便是铜墙铁壁,别说咱们想用信鸽,就是一只苍蝇,都休想在他眼皮底下飞过去。
这几日为了往西北送消息,咱们伯府的暗哨也已经折损了不少。
世子与大都督交好,本就是裴炎卿眼中钉,再这样下去,只怕消息还不曾送出去,世子安危已是危急。”
此言一出,安原县主眼中就闪过一抹惊慌。
“信之,不要胡言乱语。”
万重文告诫的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幕僚,再看安原县主脸色苍白如雪,想到这几日她的奔波,不由担心起来,温声道:“大哥无事,沐恩伯府这些年的根基并非空的,再说姑祖母还在宫中支撑。”
他顿了一下,轻言细语的哄安原县主回去,“赶紧回去歇一歇,好好睡几个时辰,大哥还等你好好的给我分忧。”
安原县主点了点头,临出门时回头一望,看万重文和幕僚说话时眉宇间笼罩的一层郁郁,心就揪了起来。
她扶门片刻,眼中划过一丝决然,蓦的转身走到万重文面前,咬唇道:“大哥,岑国公病重。”
“岑国公也病重了。”
万重文正与两个幕僚商议如何将上官家那头的事情打点的半点风声都透不出去,乍闻还有些没回过神,唇角带笑似是安抚的回了一句,随即骤然清醒,沉声追问,“岑国公病重!”
对上万重文陡然出现的锐利目光,安原县主如芒刺在背,微侧过身子,随着幕僚们停止交谈,屋中只回荡着她有些滞涩的嗓音,“岑子健并未直言,只是他出来见我,话到半途,公主府有人匆匆出来见他。
我同姑祖母学了些唇语,辨认出那人只言片语。
岑子健向我告辞时,我有意试探了两句,道国公爷早年征战沙场,亦曾受过旧伤,正值此时,国公爷又是朝廷顶梁柱,务必要好好保重身体。
岑子健神色难看,勉强应了我一声却并未回答,只是告辞。
我便猜测,岑国公应当是旧伤复发了。”
“是了是了,若非岑国公也病重,这个关头,他不该是下令关了府门,反该出来招呼上门探病的人,稳定人心。”
宋岩一拍巴掌,惊呼出声。
说完这句,他忽而话锋一转,沉声道:“世子,如今岑国公病重,京中兵权只怕泰半尽付裴炎卿之手,裴炎卿数次欲对西北下手,咱们不能再等了。
为今之计,只有乱中才能求一个……”
宋岩的话并未说完,万重文已下了决断,“立即遣人去告诉方琴,明日之内我就要事成之音。”
他说完将目光落在方才就有些回避的安原县主身上,语调无奈却透出一股强硬,“如锦,你先回去歇息。”
安原县主欲言又止的望了一眼万重文,俯身行了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万重文不由紧紧攥了右拳。
岑国公早年征战沙场,数次命悬一线,最危急的两次,一次被弩箭穿胸而过,一次被敌军马刀从左腰斩入,差点被一劈两半。
这两次伤势给岑国公留下致命创痛,每每犯起来除开硬挺,最难受的就是喝药的时候气堵胸闷,哪怕是一丁点东西想要吃进去都不啻受一场活罪。
岑子健见过两次岑国公喝药,大冷天的时节一碗药竟然生生喝出一头汗,这次岑国公病情比以往更严重,整日整夜的咳嗽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已经数日饮食不进。
到了这一步,父子之间再有什么都抛开了,每到喝药之时,岑子健就丢开一切亲自跑来服侍岑国公喝药。
可惜就是他来,每次端了碗给岑国公喂药,满满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亦只能喂进去一小半,好在下头的人总是一气儿煎四五碗药出来,洒出来了,咳出来了,一碗见了底儿换第二碗接着喂。
总要将太医嘱咐的分量喝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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