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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幸福是儿子锦衣还乡的幸福。
她已经十足地预感到这一天很快便会到来。
大军娘从庙里回来以后,看到大军坐在门槛上读书,便在一旁偷偷地乐着,村里的人们再也不提大军着了邪症,只觉得大军的娘过于自以为是,她们因为大军娘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多有不快,心里不住地骂着:“非出个范进僵你那脸来!”
大军没有察觉这些大人们的变化,他因为有了不断更新的知识而感到快乐,这成了他生活的动力。
二麻子不论刮风下雨,为孩子们上学的事整日蹲在教育局,政府拨了些银子给乡办寄宿学校,单独盖了间极为简陋的瓦房。
话说着,都已经过完九月了,二麻子接到通知孩子们十月份可以到乡里上学了。
大军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疯跑着回家,收拾东西,虽然还有一个礼拜才能起身。
大军娘没有像其他的母亲整天看着孩子抹泪,大和尚的话在告诉她,大军将来一定能做大事,因为一个人如果用两辈子的时间去修一件事,那这件事一定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去乡里读书的孩子们也都很惶恐,他们第一次离开母亲,更像是一场灾难。
二麻子说过,这几十个孩子每个周六村里都会派个拖拉机去接他们,当然要分两趟,最后一趟要在晚七点的时候才能回来,这两拨人每个周末轮流一前一后回家。
第一天进乡上课,大军的眼睛都不带眨的,他第一次见到长方形的黑板,用白色粉笔写上去的字光溜溜的,清楚得很。
雪白的墙面上贴满了用蜡笔画的画,比村子里的春兰用的颜色还多。
同学们书包里的蜡笔整整齐齐地排在盒子里,颜色多得耀人的眼。
那种绿色就像村头打春时柳枝抽出来的嫩芽的颜色;再说那洋红色就像东河边上西落的日头,见了,便想掐出一些色彩来,涂抹在母亲的脸上。
凳子每个人有一把,大军坐在上面感觉像是做了地主一样,几乎有一种自大的感觉了。
在村子里的所谓的教室里,四个人拥有一条长凳,起身的时候要想到别人,这也常常成了同学们的报复工具,桌子更别说了,坑洼不平不说,还常常来回晃悠,桌子上的油漆早已脱落,斑驳不堪。
第一天,大军忘记了想娘,这里还有很多的新奇事在他心里一直琢磨着,他想到乡里已经很高级了,那么镇里是不是更加富丽堂皇了呢?她想到花妮在这么富丽堂皇的教室里学习心里便觉得温暖许多,安然许多。
放学了,同学在走廊打扫卫生,冷不丁地泼了大军一脚冷水,导致他的那双自认为极其漂亮的布鞋湿了个通透。
他恼怒了,但悲伤覆盖了他的气愤,他哭了起来,从来没有这么伤心地哭过,除了和花妮告别的那一天。
他想到娘因为赶这双鞋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眼泪便不再吝啬地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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