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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高的城墙上下来,厉景琛的情绪被城楼下的情况所影响,有些低落,只是一墙之隔罢了,外面却像是人间炼狱,所有人都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也许下一刻死神拖走的就是前一刻见到的熟面孔,这种感觉很槽糕。
祁承轩还有事忙,瘟疫的事情不容迟缓,在强硬的命令下,才集齐了十三个大夫,本来要派这十三人去瘟疫镇,但十三,这个数字着实晦气,索性将这十三人分成两批,一批六人、一批七人,分批前往瘟疫镇。
有祁承轩的高压命令下,就算是怕得要死,他们也不得不去死镇一般的瘟疫镇,因为父母妻儿都在这里,为了家人,他们也不得不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胆怯的,有人义高,以救人治病为己任,自愿前去。
厉景琛扫了一眼前往瘟疫镇的大夫,一个背影在面前一闪而过,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厉景琛并没有立刻回疏月居,而是来到了一家茶肆,冷冷清清的茶肆就三三两两个人低头喝茶,招呼人的伙计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总有一种“反正都要死了,我还不伺候了”
的悲观情绪。
茶肆本来还供应几样茶点,现在也不做了,厉景琛让包大通出去买,包大通不情不愿的走了,其他侍卫等也都在雅间外伺候着,他这才吩咐了文双全做事。
“是,奴一定办妥。”
文双全心底里虽然好奇厉景琛要堕胎的药干什么,但主子有吩咐,没有必要追根究底,照做就是。
厉景琛很喜欢带文双全出来,就是因为他识时务、会看颜色、机灵,吩咐了也会照做,却不会刨根究底的询问,反而会将一些疑惑埋在心里面,然后逐渐忘记。
外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待的,清冷的晋州城中弥漫着灾年的慌乱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连只耗子都知道年景不好,早早的躲了起来,更何况是人呢。
而且厉景琛也有事要做,他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不懂得如何治疗瘟疫,但母亲的日记中记载了许多预防疾病、保证环境清洁卫生的法子,如果做得好,控制瘟疫应该是可行的。
所提知识并不系统,还提到了很多新奇的字眼,在日记中有详细的记载,但厉景琛在告诉别人的时候不可能再解释这些词语,总不能说都是自己发明的,太牵强附会了,因此梳理成册势在必行。
到了晚膳时分,厉景琛才将一小半的内容整理出来,放下笔伸展筋骨,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脖子都僵硬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文双全的声音响起,“少爷,小的回来了。”
“进来吧。”
厉景琛放松的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后让文双全进来。
“是。”
文双全进来时手上端着一个汤盅,将汤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揭开后苦涩的药味飘散开来,倒出来刚好一碗药,这碗药好像比往常的汤药还要显得浓稠苦涩。
文双全见厉景琛盯着药碗看,嘴巴蠕动了两下,想起买药时那个仿佛要作古似的老大夫说的,思量再三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少爷,原本开的药并不是这个,先前的汤药坐堂的老大夫说,那汤药霸道,喝了后腹中的那团肉是能够掉下来,但人也会去了半条性命,极为伤身,很少有人家用,小的就做主换了这个方子,较之于前者温和了许多,只是……”
“只是什么?”
厉景琛听到了文双全话语中的迟疑,心中烦躁的催促了一下。
文双全硬着头皮说道:“就算是温和的药,那也是相较于前者的,现在这碗药药性依然强烈,吃了后重者流血不止、轻者也会落下个腹痛的毛病,而且那位坐堂的老大夫说了,打胎药其实打胎都打不干净的,最好还是生下来。”
坐堂的老大夫说话可没有这么委婉客气,他可是说了,要么就管好自己的裤腰带、收好自家的兄弟,要么就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生养下来好好养,用药来解决的都是个畜生。
厉景琛揉着额角,摆摆手,“你出去吧,我知道如何处理!”
“是。”
文双全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他和孙修武是和少爷一块儿长大的,少爷的性情文双全了解,平时洁身自好,不喜眠花宿柳,府中有少爷房里头都放了通房丫头了,少爷依然是一个人,文双全想像不到少爷要了堕胎药究竟是何用,看着黑稠的药汤,文双全的心跳了两下,总有不好的感觉。
退出书房后关上门,文双全控制不住的叹息一声,此次南下好像许多事情都超出了想象,十皇子对少爷,也超过了一般皇子与臣下的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
太阳逐渐西沉,书房内未点灯已经发暗发沉,灰暗的光线看不清厉景琛的表情,过了不知道多久,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也放凉变得冰冷,只听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门毫无准备的被推开,厉景琛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将桌面上凉透的药碗给藏起来,但越是急的时候,就越找不到藏药碗的地方,等推门的人进来了,厉景琛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人显得木呆呆的,目光中都少了平时的轻灵沉静之感,却多了几分的可爱,看得祁承轩的心都软乎乎的。
厉景琛脑袋有些发木,待祁承轩走到近前才反应过来,药碗是处理不了了,只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在桌面上,自欺欺人的期待着祁承轩不会发现碗中的是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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