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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刚触到祖母凹陷的胸口,那些暗红色的根须就苏醒了。
殡仪馆惨白的灯光下,缠绕在遗体肋骨间的榕根突然抽搐起来,像被电流击中的蛇群。
法医的镊子当啷落地,我看见那些半透明的根茎渗出淡粉色汁液,沿着解剖台的沟槽蜿蜒爬行,在冷库里蒸腾起带着铁锈味的雾气。
"
别碰她!
"
村长撞开门时,一条拇指粗的气根已经钻进我的腕骨。
冰凉的触感顺着静脉游走,右眼的琥珀色瞳仁突然灼烧起来。
1983年的雨声穿透时空屏障,在耳膜上炸开。
幻象中二十岁的母亲挺着七个月身孕,斧刃在祠堂的朱漆木门上砍出新月状缺口。
暴雨把她的蓝布衫泡成深黑色,每道闪电亮起时,都能看见她脖颈上暴突的青色血管。
那株三人合抱的血榕在雷光中舒展枝叶,树皮裂缝里涌出的乳白色浆液,分明是初产妇的初乳。
解剖台突然剧烈震颤。
现实中缠绕遗体的榕根开始疯狂增殖,裹尸布被顶出尖锥状的突起。
我的腕骨发出木纤维断裂的脆响,气根在皮下扭结成环状纹路,如同树木的年轮。
"
快斩断它!
"
村长抡起铁锹劈向解剖台,金属与木质碰撞的瞬间,整间停尸房的地面开始皲裂。
青砖缝隙里钻出无数猩红根须,像血管般顺着墙壁攀爬。
法医的橡胶手套被根尖刺穿,我看见他中指关节突然膨大成树瘤,指甲盖啪嗒落地时已经变成坚硬的木片。
右眼的灼烧感愈发强烈。
琥珀瞳仁映出无数重叠的时空:明朝万历年的黑衣巫女割开手腕,将鲜血浇灌在幼苗根部;穿阴丹士林旗袍的民国女子吞下榕果,小腹立刻隆起妊娠纹状的木质斑痕;还有母亲——我从未谋面的母亲——在暴雨夜被倒下的树干贯穿胸膛,断裂的肋骨间萌发出鹅黄色的新芽。
腕部的年轮开始脱落。
第一片木屑掉在解剖台上时,千里之外的姑姑从阳台坠落。
家族群里的视频疯狂刷屏:她摔碎的颅骨间钻出细密的根须,在柏油路面织就血色网络。
二叔的语音消息带着哭腔:"
阿棠快逃,祠堂的罗盘转了......"
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
整座殡仪馆正在下沉,青砖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我看见祖母的遗体被根须托举着坠入地缝,她干瘪的乳房突然丰盈如少女,乳头绽放出艳丽的榕花。
那些花瓣飘落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磷火般的残影,每一簇火光里都站着个林氏女子,她们手腕上全都有正在剥落的年轮。
"
这是地脉更替!
"
村长被根须倒吊在房梁上,老式中山装的衣摆浸满树液,"
每甲子年要有林家女子献祭,你祖母本该......"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吞没。
所有蠕动的根须突然定格,连飞溅在半空的木屑都静止如琥珀中的昆虫。
我的右眼开始结晶化,瞳孔里浮现出明朝宗祠的雕花门楣。
万历二十三年的阳光穿透时空,在殡仪馆的墙面上投下双重阴影。
当第一滴树液落在结晶化的角膜上,整个世界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静止的根须化作利箭向我射来,腕部的年轮突然迸发绿光。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发出尖叫——那些此起彼伏的声浪里,夹杂着未来星舰引擎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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