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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身手俏的就坐在椅背上,把头脸凑在风扇上吹。
虽然是暑期,但是人也是坐的满满,多是外地打工的乡亲,有些人买不到坐票,就立在走道上、两节车厢相连的过道上,有些人甚至身子一缩,就钻到座椅下的空档里,铺两张报纸,跟卧铺没啥两样。
不时有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嘴里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啊,香烟瓜子火腿肠啦,唉,脚收一收……
虽然吆喝卖力,但是很少生意,这上面的东西贼贵,一般人吃不起。
老王跟梓杨是买的票是正对着靠窗,算是风水佳作,两人把路上买的小吃拿出来放在小桌椅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忽忽闪过,一边就着车厢里的汗酸味、臭脚气、厕所飘过来的尿骚味儿,边吃边聊。
过了一会儿,老王就在列车咣当咣当的声响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梓杨毫无睡意,眼睛毫无目的的打量着周围的各色人等。
梓杨多年来形成一个习惯,在人多的时候喜欢默不作声地察言观色,看周围人的相貌行为谈吐,有时候脑子里还猜想这些人的品行,背景,习惯,以及来历。
这个习惯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乐趣。
梓杨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千千万万的故事在发生,在汇聚,不相识的两个人,下一秒钟可能生命就会产生交集。
在梓杨他们斜对面的一排座上,或蹲或坐地有几个青壮年,都是民工的打扮,架子上满满当当地塞着行李,有的放不下还塞在座位下的空隙里。
梓杨知道,这些民工居无定所,平时一个蛇皮包或者大牛仔袋,里面是锅碗瓢盆,用被子一卷塞在一起,就是全部家当,方便又妥当。
只不过这几个民工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有些奇怪,虽然行为举止都跟民工无异,但是细节、气质上却有不少差异。
一般的民工都是手掌宽大,皮肤皲裂、身形瘦削,衣服上或多或少的有些泥水砖瓦的印记。
这几个人虽然手脚粗壮,指节粗糙,但是看起来并没有那种常年搬砖砌瓦的岁月痕迹,而且指甲都修得工整、干净,衣衫也是干干净净(可能是刚出门所以特别梳妆打扮吧)。
这些人虽然也是或蹲或立在座位上,瓜子皮果皮屑扔了一地,但是言行举止间并没有普通民工的那种拘束,偶尔扫过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咄咄逼人的凶悍。
大概是注意到了梓杨的目光,这帮人旁边的一个老者咳嗽了一声:“咳咳,你们几个注意点,外面不比家里,腿脚收好,东西不要乱扔。”
这个老者虽然慈眉善目,但是几个年轻人好像听到命令一般整齐划一地端坐起来。
看来,是他们的带头人。
梓杨又观察了下这个老者,这老人大概五、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稀疏,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脸型瘦削,上圆下尖,嘴上无须,一双眼睛充满笑意,倒是两个铜钱大的眼袋格外引人注意,梓杨听老人说,眼袋重的人多是淫邪之相(不过说这话的老前辈眼袋也不小,看起来也是生活经验)。
这老者的身形瘦小,穿戴非常整齐,手型细长,双手如鸟爪般干枯,右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硕大的扳指。
梓杨听老人说过,这戴扳指可是大有讲究的事情,扳指有文扳指和武扳指之分,多用鹿角、犀角、象牙、水晶、翡翠、玉石、碧玺等名贵华润的材料制成。
在清朝时带扳指的人最盛,有八旗子弟或附庸风雅的富商巨贾经常佩戴,显示自己的尊贵。
而军事用的武扳指皆由驼鹿角制作,结实、耐磨,是军人拉弓、射箭时候所用。
在夏季手出汗的时候,驼鹿角中的角质蛋白会由汗液析出,扳指内壁产生粘性,均匀的血线可以增加透气性,久戴并无秽臭之气。
现在戴扳指做装饰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老辈才会用,而且一般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在这里看到一个穿着讲究、戴扳指的老人,跟一群莫名其妙的民工混在一起,梓杨更觉得有些古怪。
看老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梓杨不好意思观察下去,也是点点头示意一下,然后转头看着窗外,耳朵不时传来几个青壮年跟老者的三言两语,一路下来大概也听了个轮廓,这波人是要到陕北打工、干活,那老者是他们的包工头,叫做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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