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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侄顽皮,有劳巨高兄挂怀……坐!
坐!”
张温见他不亲假亲不近假近,也少不得随之客套。
二人招呼打得响亮,张温满腹狐疑,只好有一搭无一搭地搪塞着,胡扯家常。
“伯慎兄,前几月天狗食日,公鸡下蛋,现在洛阳风传什么是妖孽作祟。
我忽然想到自梁冀受诛以来,宦官日益得宠,内横行于朝堂,外索贿于州郡,以至阻塞圣听、禁锢善类、谗害忠良、欺压黎庶。
莫非这些阉人竖子就是‘妖孽’窦大将军和陈太傅下令缉捕黄门,卿不知么?”
曹嵩忽然话锋一转道。
张温似乎明白了:好个老滑头,是眼瞅着阉人有难,准备改弦易辙,张温恨不得把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一脚踹出去,仿佛眼前这个人他从来不认识一样。
他本身是宦官养子,能当上司隶校尉也赖王甫暗中相助,这些年来真不晓得他塞给阉人多少好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反戈呢?想至此张温憨然一笑:“巨高兄怎么和吾这等愚人谈起国家大事来了?我不过是得清闲且清闲,只管自己的差事罢了。
不过是一介愚生,远不及曹司隶能察人之未察、见人之未见。”
曹嵩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猛然想到张温是士人,又想到孔夫子“君子喻于义”
的话,眼珠一转赶忙起身对张温施以大礼。
“汝这是……”
“伯慎兄,在下求你指点迷津!”
“这……快起来,同殿称臣我怎么担得起!”
张温连忙伸手相搀。
“我不瞒你!
我自知往日与阉人牵扯不清,但此实非本心。
说到底我只是想保住这顶官帽,不负养父之恩,给子孙族人留个好前程罢了。
自入仕途以来,人人皆道我是宦竖遗丑,对我冷眼相加,二十多年如履薄冰,虽不免吮痔之举但未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也想坦然做事、公正为官,可……可世风之下为之奈何,伯慎兄,千不念万不念,权且念在先人的分上为我指条明路吧……”
张温动摇了,心中暗想:“此人从小给阉人做了儿子,大半辈子受人冷眼,提心吊胆才练出一身滑得溜手的本事,平心而论又何尝不值得可怜?我当初不过是寒族子弟、一介落魄书生,要不是他养父曹腾提携,哪有今日九卿之贵?”
想着想着不禁百感交集,点了点头道:“汝这又何必呢……以你之才游刃有余,何况是这小风小浪。
好吧!
请巨高兄详思,我朝自定天下以来,宦官横行乱政,但所为可有窃国之举?”
“未有。”
“然外戚可有此心呢?”
“这?”
曹嵩一咬牙,“我姑妄言之,先前有王莽,近有窦、邓、阎、梁。”
“好!
乱政窃国两者孰重?”
“窃国为大逆!”
“汝这不是很明白嘛!
宦官刑余之人篡不了国……你再想想,刚才例数窦宪、邓骘、阎显、梁冀都是宦官扳倒的,他们当中除了梁冀专横跋扈,其他几个就真的十恶不赦吗?”
“这……以您之见呢?”
“他们未必就是恶人,但子弟跋扈、门生仗势,难免就会引皇上猜疑。
而宦官近于君前,就好比是皇帝身上的虱子,阴风点火,趁除外戚之际邀取富贵,但谁又能直截了当去捉皇上的御虱呢?所以扫灭宦官非一朝一夕之事,只可就事论事、个案个办,绝没有斩尽杀绝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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